□岳慧杰
夜,静谧朦胧。秋,缱绻柔情。苏轼,乐观豁达。苏轼的秋夜,藏着他的细腻,他的无奈,他的孤独,更藏着他内心的真情实感,流淌在他笔下的字里行间。
“何夜无月?何处无竹柏?但少闲人如吾两人者尔。”苏轼的《记承天寺夜游》表面上是在描绘秋夜月色下承天寺的景致,写月光洒在庭院中,竹柏影子如水中藻荇般交错,写他与张怀民闲步赏景的惬意。可细品之下,却藏着他被贬黄州后的失意与落寞。彼时他远离朝堂,成了无所事事的“闲人”,这份“闲”里有对仕途不顺的无奈,却也有在这份无奈中,仍能静下心感受秋夜之美的细腻与生活的美好。
“惟江上之清风,与山间之明月,耳得之而为声,目遇之而成色,取之无禁,用之不竭,是造物者之无尽藏也,而吾与子之所共适。”苏轼的《赤壁赋》是他秋夜泛舟赤壁时的心境独白。那时他经历乌台诗案的打击,人生陷入低谷,秋夜的赤壁江面,清风徐来,明月皎洁,他望着这天地间的景致,忽然一下子变得释怀。他突然意识到,自然中的清风明月,是任何人都无法独占的宝藏,只要用心去感受,用心去体会,便能轻松获得与拥有。
“但愿人长久,千里共婵娟。”苏轼的这首《水调歌头》堪称中秋节的经典词作。如今,每逢中秋之夜,人们总会望着明月,情不自禁地吟诵起这两句诗词。这已经不仅仅是苏轼对于弟弟子由最真挚的祝福,而成了中国人刻在骨子里的中秋情怀。那年秋夜,他在密州,与弟弟相隔千里,望月思亲,苏轼的这句话既有对亲人分离的怅惘,又有对岁月平安的期盼。这两句诗词穿越千年,成了每个中秋夜人们对远方亲友最深切的惦念——无论相隔多远,只要共赏这一轮明月,便好似也能传递彼此的牵挂。
有人说,“苏轼最大的本事,是总能把自己哄好。”在面对突然而至的降雨时,他洒脱地说:“竹杖芒鞋轻胜马,谁怕,一蓑烟雨任平生。”在晚上酒后归来敲不开家门时,他索性倚杖听江声,感慨地说:“夜阑风静縠纹平。小舟从此逝,江海寄余生。”面对早早生出的白发,他豪迈地说:“人生如梦,一樽还酹江月。”苏轼是一代文豪、思想家、政治家,但他更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,他也会累,也会遭遇坎坷挫折,也会承受艰难困苦,也会怀有千情万绪。
从某种意义上说,我们也有机会成为“自己的苏轼”。在人生的“秋夜”里,我们难免也会遭遇无数风雨、品尝各种孤独的滋味,但我们完全可以像苏轼一样,从文字里、从自然中、从内心深处,寻得一份安抚自己的力量,把失意酿成豁达,把无奈化作前行的勇气。
苏轼的秋夜,从来不是一味地清冷与孤寂,而是藏着他百般滋味的人生画卷。那些流淌在字里行间的真情,有对生活细腻的感知,有对境遇无奈的叹息,有对亲人的孤独思念,更有对人生的豁达坚守。这秋夜,是他人生的缩影,也成了后世每个在困境中寻找力量的人,最温暖的慰藉。